“可蕭遙他或許與那人並不相像。”華庭突然又對沈玫道，“若你願意相信，我願意助你們一臂之力。”他看著對面少女有些驚愕的神情，淡淡一笑，仿佛他並未是壓力加身之下滿心疲倦的皇長子，依舊是與沈玫初見之時，持扇的白衣公子翩翩風采，拯救她於水火之中。

盡管時移世異，事情一早便滄海桑田變幻莫測，但他能在危機之中救她第一次第二次，這一回，必然也能夠出手。

不過，他想要翻轉局面，相對的，付出的代價也深重。

不過想見少女再不覆以往那般明媚臉龐，他還是心甘情願，如此一來，付出都是值得的。

“我知曉你在困擾。”他一語道破沈玫的心思，“你擔心若他與烏雅公主的和親出了紕漏，匈奴那邊戰事便吃緊，無從抗敵，朝廷之上除蕭遙外再無得力武將出馬征戰，可是這樣？”

見他無比認真，沈玫便點頭。

不知為何，在與華庭講話時，盡管她之前心緒再如何混亂，都能在幾句話之後重歸平靜，仿佛這人天生便帶著安撫之能，能夠輕而易舉讓人卸下心防。

“正是，如今朝綱表面雖穩，內裏卻亂作一團，內憂外患之下，我父親體弱，便只有他一人。”

她看向華庭，“我不知曉皇上還能活多長日子，但若真的再受刺激，身體定會垮下來，到時一切都尚未有定論，你倉促登基，便是有再多精力，也無法同時解決朝臣及戰事兩方面，若因我一人任性，便為你帶來如此困境，我便愧對你之前幫助於我。”

“因此，我不會破壞這場聯姻。”

她說話時聲音雖不大，但仍舊擲地有聲，卻不曾想華庭一只大手蓋了過來，放在她頭上，如同兄長一般揉了揉她發頂，她驚異之中擡頭，見對面青年眼中神色柔和至極，但又堅毅無比，給人以無限的安心之感，仿佛他能為她擋去一切風雨。

“這些你無需擔憂。”華庭將手收了回去，回想起方才掌心之中那順滑柔軟的觸感，對上她顯得有些迷茫不解的雙眼，“你若真的想將蕭遙自那公主手中奪回來，盡管說便是，之前我便對你說過，想做之事盡管去做，你我二人情誼深厚，不必講那些虛的……有我在。”

“可……這定會阻礙你登基……”沈玫雖感動他付出，卻依舊猶豫不決。

華庭讓人換了一壺新茶，茶壺上來，他伸手給沈玫倒了新的一杯，在氤氳熱氣之中，她道，“我之前與江蔚霖商議過此事，若是和親不成，匈奴進犯，最差情況便是皇帝駕崩，我在一地混亂之中登基，自然有些艱難，難我還可以通過一事，整頓朝綱，樹立自己威嚴。”

聞言，沈玫在思索片刻之後迅速反應過來，怔染道，“華庭，你是想……”

“禦駕親征。”

華庭替她補全後面幾個字。他笑得一派輕松坦然，“我自認武功不差，雖未曾帶兵打仗，可兵書在閑暇之時看得也不算少，匈奴不善戰術，只兵力強悍，屆時依葫蘆畫瓢，應該尚可抵擋一陣，大梁糧草豐厚，自然撐得住持久之戰，但匈奴卻不然。”

接下來，沈玫便默默聽他將如何與匈奴打仗一事詳詳盡盡說了一遍，看來，華庭應當是認真思索過此事，而並非是臨時起意。末了，她道，“江蔚霖想必不甚同意此事。“

她提起此事，連華庭都忍不住唇角一抽，想起當時他提出此方法之後，險些被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少年罵了個狗血淋頭，少年說他被沈玫迷昏了頭，這主意也想得出，畢竟若匈奴惱羞成怒，一味反撲，還真是有極大的風險，因此少年極力勸阻。

但當時華庭心意已決，他見到烏雅公主那般刁難樣子，便知此次和親無論對沈玫與蕭遙兩人中的哪一人來講，都不是好事。沈玫失去心愛之人，而蕭遙則要舍棄婚姻。

他自己因著上一輩之事，從來都極看重這些，他幫沈玫，實則是在幫自己，拯救自己無力拯救的母親。

最終江蔚霖還是同意了，在軍事上，少年比他強出不少，一套簡單策略花幾日幾夜制作下來，也十分詳細，只是看他面色，仿佛還是不甚同意此事。

“你無需在意他。“華庭只得對沈玫這般道，“他知曉你與蕭遙之間困境，便想著幫上一把，也是人之常情。”他也不想欺騙沈玫，但若不這麽說，怕是沈玫接著便不再接受他援手了。

沈玫半信半疑，最終還是頷首表示自己相信。

她再度擡頭看向華庭，“我不知該如何感謝你，但日後你若是有用得上我之處，便盡管開口，我必用畢生之力幫助於你。”

如今若說是對華庭的幫助毫不感動，那便是假的了，華庭已為她犧牲太多，到了情感之事，她居然又被他幫了一把。除卻感激之外，她心中也隱隱有愧，至少，她不能給予他回應。

“想清楚了便好。”華庭道，“你無需在意那些細枝末節，真心去做便是了。”他說出鼓勵的話語，日光灑落在他身上，給他眉眼鍍上一層薄薄的金色，顯得是那般堅定而又溫暖，值得信賴。他將茶杯推給她，“拖久了不好，喝完了茶，你便去吧。”

沈玫走後，他獨自一人靠在窗邊，看著那遠去的纖瘦身影默默出神。

江蔚霖走進來，“殿下心儀與她，何不趁此機會……”後面的話他未說全。

華庭伸手便彈他額頭，用了些內裏，疼得他眼淚汪汪，他轉過頭去，街道上早已空空如也，他道，“只要她能夠幸福，要我成全她與蕭遙，也未嘗不可。看著她欣喜，我心中總也是喜悅的，總好過大家在一起時，心中都不痛快。”

“情之一字果真誤人不淺。”江蔚霖嘟囔著，在他身旁坐下，嘆氣道，“我原打算走文臣路子，這幾日便覺得再學個一招半式，做個副將也綽綽有餘。”

談起武將，華庭想起一人，當即囑咐了他幾句，兩人便都離開，重歸一室寂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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